成活,艺术家若没有个,等同死亡。
彼时他对真正的残酷并没有认知,鲜血淋漓的路不一定有轰轰烈烈的硝烟当背景,更多是无意义的磋磨,生活陡然在他面前拆解成碎片化的,无序的。
“老师死了以后,我的心空了一块。”
“我反复想,我真的值得让人骄傲吗?”
“我开始意识到我到底多天真……”
一个不识人间苦的天才,真就比所谓庸人优越吗?
人生如果是房子,那他的地基无疑被狠狠地爆破了一隅,而感的人都容易陷入对生活意义的质疑,在存在主义和虚无主义里痛苦呻
。
“我惊讶于你对这些东西的耐受……”
沈翊闭眼 ,仿佛要落下泪,但再睁开眼,他目光清亮,天光切入窄巷子一样,明晰柔和,却坚定不移。
“我求你从思想中的废墟爬出来,保持愤怒,我需要你。”
“你是我思维里的灯塔。”在疯狂的滩涂,礁石,暗,暴风雨前线被眺望,水手在海上的最后信仰。
杜城,为我而死吧。
我是你的士兵,你是我的长官,人的脑海也是凶悍的战场,而这场战役要杀死的最终敌人,只有自己。
他松开拥抱,往后退,审视着沈翊,也审视着自己的人生,那些重大的改变发生时,并不都有墨重彩的魅力,就像他对那些绮丽的画作与想象,只能浅淡地感叹片刻。
“之前你说不合适的话,我想听一听。”
“我预想向你求婚,”沈翊语速加快,“我有时候看起来很像个疯子,但我对与你度过余生这件事,是经过了非常审慎的考量。”
“意思是我不是第一人选,如果我不当警察了,你怎么看待我?”
“我尊重你的选择,你在我心里依然还是那个杜城。”
“你还想与我共度余生吗?”
“想,”沈翊不给他机会质疑,点出他所焦灼的,“你担心我只是自我陶醉于一种幻象,幻象崩塌后立即热情消逝,但我基于现实思考过我们职业的变迁,健康状况的改变,意外的发生……”
他不说话,只是转去冰箱拿了牛
,沈翊家里连个
酒
饮料都没有,实在养生。
“要热吗?冷的对胃不好。”
“我真是……”他颓然地在这个防空一样的空旷空间里少有的,物理意义上的
装——床上坐下,天知
好几年了,除了
扎,沈翊家连个沙发都没有,就像随时准备卷铺盖走人,“我不知
,我不知
怎么说……”
好像该高兴,但是又莫名地疲惫。
杜倾的那些担忧也许还是在他内心生发芽了,他们无法建立传统的家庭关系,虽然婚姻除了保护财产以外并无法维持感情,人心不会被一纸契约束缚,但在法律和社会层面上,家庭是利益共同
。
这段关系始终有着不确定,但他也没有心力去爱别的人了。
直观的证据、行为分析,审讯技巧,格斗水平都是可以通过积累和练习提升的,情感这庞然大物却没有一个指标和边界;它跟随人的际遇而变,甚至推动生老病死,虚无缥缈又拥有不可思议的伟力。
“杜城,你好好想一想,不想也可以,”沈翊在他旁边坐下,“如果你觉得不快乐,你可以拒绝。”
“你可以拒绝任何事,任何一件。”
“我们还像以前那样,不会有改变的。”
他几乎要发笑了,他也想从这安抚的话语里得到力量,不改变?他看着沈翊的眼睛,心想,没有第二条路,这个疯子笃定他不会拒绝。
“你在说真心话,还是想把问题抛回给我,继续自我折磨?”
“别用那些东西对付我,”他暴地
了一把脸,“我不是你的样本。”
“沈翊,我不要求完全的坦诚,但你不能试图引导我的情绪达到你想要的结果。”
“你觉得我在诱导你吗?我只是觉得……”
他抬手捂住沈翊的嘴,打断辩白,几乎是用一种有些凶狠的目光钉回去:“我知我一无所有了,我也知
我就是个保险栓,你就是个混
。”
真的退出警界,即使他们套上所谓的契约关系,得到的也不过是另一些担惊受怕。
但他还是被这种该死的允诺套牢了。
沈翊沉静地看着他,然后微仰起脸,一个濡的东西抵住了掌心;旋即手腕也被抓握,手被抓着转换方向抚摸脸庞,热
柔
的
肉在他掌下蹭动,
像蜗牛一样在他手指上拉出水渍;随着这种被迫的拖拽,摸到下巴的位置时,他的一节手指被
进口腔,那里面的粘
比丝绸还
。
然后他看见面前的人眉梢眼角都显出一种快活,完全一副明白自己再一次得逞的模样。
他感到一种悲哀,苦涩但是无可奈何。
天才就是非常感的,即使有一些缺点,那巨大的闪光会如同雪崩压断脆弱的树枝一般铺沁寒冷、手术
线埋起森森白骨和破碎的结缔组织、画作最后一笔时扑落的水桶、不容置疑,泼辣明快地插入人的心魂。
没有比这更快的刀了。
我喜欢你,如同你对直觉的顺从,难以逃避,无从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