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发水。他能闻到：那香味从她的发里飘出来，钻进他的鼻孔，和她自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种全新的味。他想把脸埋进她的发里。他想一直这样闻着她，直到天亮。

        他不知她什么时候会再来。不知她什么时候会再睡在他的床上。不知她什么时候会再用他的洗发水，再让他抱抱她，再让她的重量压在他上。

        他什么都不知。

        但此刻，她就在这里。

        他把脸埋进她的发里，深了一口气。洗发水的味。她的气息。他屏住呼，久久不愿吐出。

        他不想睡。他想保持清醒。他想感受她依偎在他怀里的每一秒。他想记住她的重量、她的温、她发的香气、她呼的节奏，以及她睡着的样子。他想记住这一切。这样，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可以闭上眼睛，回到这一刻。

        外面，星港的信标依然闪烁着。

        今晚是他十九岁的生日。

        第二天早上，他们离开公寓，乘电梯下楼。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空间狭小而封闭。艾莉希亚能感觉到亚瑟站在她后，双手搂着她的腰。她从电梯的倒影中看着自己，穿着绿色的连衣裙，披着亚瑟的外套，一个美丽的女人被一个深爱着她的男孩拥在怀里。她能感觉到他温的呼拂过她的脖颈，带着他的气息：那一刻，她甚至产生了一种短暂的幻想，觉得自己可以接受这样的未来，成为亚瑟的妻子，和他一起生儿育女。但这个念很快就消散了。

        两人没有开车，而是步行，慢慢地走着，走到一半，亚瑟突然停了下来。

        “艾莉希亚，”他说。

        “嗯？”

        “这是我过得最棒的生日。”他看着她，路灯下她的眼睛闪闪发光。

        艾莉希亚停下脚步，转过看着他。

        “亚瑟，你不该这么说，”她语气有些严肃地说。“你母亲盼望你的出生，你的家人为你举办了更盛大的派对，你收到了更贵重的礼物，你的朋友们也花更多时间陪伴你。你不能因为一时高兴就这么说。”

        亚瑟停顿了一下。然后他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无奈。

        “你又在教训我了，”他说。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服气，但更多的是接受。

        “我是在提醒你，”艾莉希亚说。“不要说绝对的话。”

        “但我说的是真的，”亚瑟说。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在坚持什么。“艾莉希亚，我这么说不是因为我此刻很开心。”

        “那为什么？”

        “因为你今天在这里，”亚瑟说。“你记得我喜欢什么，你花时间准备了这些，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他顿了顿，声音渐渐柔和下来。“你为我付出的一切，因为我是亚瑟，你接受的亚瑟。”

        艾莉希亚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所以，谢谢你，”亚瑟说。“谢谢你记得我说过的话。谢谢你愿意理解我。谢谢你看到我。”

        艾莉希亚转过，不让亚瑟看到她的表情。她害怕自己会哭，她不知自己这么容易动情。

        “你说完了吗？”她问。

        “说完了。”

        “那我们继续走吧，”艾莉希亚说。“很晚了。”

        “嗯。”他们继续向前走。艾莉希亚的手指紧紧地攥着亚瑟的手。她没有说“不客气”，也没有说“当然”，更没有说任何客套话。她只是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我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