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往哪踢

        秋收完了又秋种，秋种过后才真正过了农忙的季节。

        闲不如忙。

        丁家河什么都很匮乏，土地如此，娱乐更是。

        全村只有两台电视机，一台在栓子爷爷的小卖bu，一台在村支书家里，黑白的，十二寸，收不到几个台，屏幕上还经常冒雪花。报纸和杂志更不要想，土里刨食的人哪有闲钱买那废纸。

        大男人们叼着烟打扑克，打上半白天，早早地开始喝酒，就着几碟腌菜喝到入夜，再打几局方能散场。高载年看他们看了好几天，把丁长夏家里的爷们儿们的赢牌逻辑记了个遍。

        成家的女人们，关系好的凑到一起zuo活、说话，小娟嫂子坐在织布机上织布，旁边小木凳上坐着用丁长夏的助学金买来的傻堂哥的媳妇，哑嫂子，她不聋，什么都能听懂，也会zuo活，比小红嫂子强。

        小娟嫂子和哑巴嫂子什么都会干，干什么都快，一个帮小红织了布，feng了新被面，一个帮小红和她男人zuo了棉鞋，她们说小红别的不会干，帮忙拆了枕tou晒晒荞麦pi吧，小红答应着，一剪刀下去，打满补丁的cu布枕tou套烂了，      荞麦pi撒了一地。

        丁长夏蹲下帮小红把荞麦pi扫进簸箕里，“我给你拆枕tou。”说着把手里那件破了好几个dong的mao衣递到小红手里，“这件破得不能要了，你帮我拆了吧，我改个护耳。”

        小红老实地应下来，等丁长夏把枕tou拆开，荞麦pi摊匀了，回tou一看，mao线纠成一团，拆都拆不开，小红一手拿着拆了一半的mao衣，一手拿着线团，已经歪在矮椅子的椅背上睡着了。

        高载年回窑dong以后说：“她这么不会干活，依照你堂哥的暴脾气，她要挨多少打。”不知是问丁长夏还是自言自语，丁长夏听见了，说：“看把你心疼得。”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没说普通话吗？”丁长夏笑着重复了一遍，“我说你心疼她。”

        丁长夏说：“你知dao这话要是小红嫂子跟我哥说，她会挨多少打么。”

        言下之意，再说话没分寸，你也要挨打了。

        高载年不说话了。

        丁长夏把蜡烛chui灭，背对高载年躺了下来。窸窸窣窣的，她感觉背后的pi肤隔着空气也很nuan和，知dao是他靠过来了。

        靠过来干什么。

        除了起初让人打过他几顿，其余时候，她自问都是向着他的。他倒好，guan起别人的媳妇来了，吃锅望盆。

        他要是像黑狗堂哥那样，花钱买了女人，又盯着别人家的女人也就罢了。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他是喂虾米的残渣，竟敢心疼别人。

        丁长夏又往外挪了挪，小tui凉凉的，已经压住了炕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