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我先败下阵来。我瞟了一眼数着钱眉开眼笑的老板娘,小声说:“你一直盯着我干嘛?”
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我们谁都不说话,仿佛存心较劲,于是天花板挂的大吊扇旋转得更加欢快,跃跃
试地要挣脱束缚
下来,盘算着向左飞削掉我们的脑袋,或是向右飞削掉正低
点钱的老板娘的脑袋;后厨开火和锅铲翻动的响声也是气动山河,煤气灶点出了万
奔腾的架势,轰轰烈烈,叫人不敢忽视。
大中午的太阳烤得柏油路半化不化,加上半杀出的孟叔叔一搅,此时谁都没了胡吃海喝的兴致,孟先生随手指了家路边的粥店,我们就进去坐了下来。
孟先生老神在在:“看你怎么了?”
我真想揍他,又下不去手,幸好这时菜被陆陆续续端上来了。
这顿饭吃得索
立在旁边的老板娘不耐烦地换了个姿势,我实在是看得太久了。孟先生问:“你看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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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才相信关庭说得一点儿没错。他朝我一笑,我就什么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我觉得自己像个刚刚被拼好的机人,还不知
手脚往哪里放,只好
绵绵地把躯干架在凳子上,眼珠子
溜溜地左转一圈,右转一圈,就是不能端端正正地停在正中间不动;油腻腻的塑封菜单上的字密密麻麻,拆开每个都认识,放在一块儿却让人不明白它说的是什么古怪菜式。我正费力辨认着上面的菜名,余光里忽然出现了一只手。
孟先生笑看了我一眼,迅速点好了几个菜。老板娘已经袅袅娜娜地挪进了后厨,我被刚才那一眼瞧竖的汗却迟迟没伏下去。
其实孟先生拿我寻开心的可能也是很大的,但我一听他这么说,脑子里就如同大火煮面,不仅糊成一块儿,汤水还都潽到了外面,里外上下满地狼藉。
这只手在日光灯底下尤其的白,可以清楚地看到手背肤下雾青和紫红的血
。这只手先是拿起纸巾
了自己面前的桌子,又伸过来——我举起菜单,没抬
,那只手把我面前的桌沿也细细
了一遍。指尖不时从菜单底下探出
,仿佛在我心里戳出一个个小
,呼哧呼哧地往外吐着明艳的
雾。
他还是笑,只不过没再笑出声,我低吃饭,碗沿挡住视线,一叶障目,就当看不见了。
一拿起筷子,孟先生终于专心看菜,不再看我了,这让我松了口气;但我的两只眼睛却总是被那只手攫住目光,顺着手又爬到对面人的脸上去,手里端着的瘦肉粥差点喂到鼻子里。
孟先生低看着菜盘子,毫不留情地笑了出来,我这才发觉他全
都看在眼里,咬牙切齿
:“不许笑!”
要跟他分手,再理他是猪”,我问“然后呢”,关庭就感叹她自己也算当过家底百万的养猪大了。我笑她谈起恋爱来就是矫情,翻脸比翻书还快,她也不跟我计较口
,反而说:“说了你也不懂。我一看到他抱着篮球满
大汗地在教室外面探
探脑,还把零食藏在背后,就什么都忘了。”
我回过神,聚会神地开始重新看菜单,但看了半天,眼睛还黏在菜单抬
鲜红的“丽轩饭馆”四个字上。老板娘终于耐不住,开始絮絮叨叨地夸耀自家特色,我恼她打破了店里的清静,把菜单往前一推:“你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