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如愿以偿地跟着孟先生进了文科班。

这些声响过去之后，门外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死寂。又过了一会儿，我才听到厚重的脚步声，接着门锁转动，我爸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我知。”

我妈气得一连半个多月不回家，不知住到了外婆家还是舅舅家，总之我天天到姑姑家接受救济。

“想好了。”

我克制自己不要当场笑出来，拉着脸：“那好吧。”

这可把姑姑高兴坏了，每天买好菜等我下厨房。我一边炒菜一边跟她诉苦，她听完倒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只说：“既然是你自己想好的事情，那就放开去。”

房门在他背后关上，我坐起来，逐渐变窄的门里没看见我妈的影子。我盘坐在床上，我爸没有走近，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端详我。

大概是我的错觉，我觉得我爸今天看我的眼神还和气。也许太久没见面，距离产生美，因为我现在看他也很顺眼。

是高一下期，为了跟着孟先生念文科，我偷偷改了分科志愿书，我妈大动肝火，差点把我扫地出门，我破天荒没有如她所愿，那阵子家里吵得鸡犬不宁，好几天我的脑袋都一抽一抽地疼。

“那就念吧。”他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

当时我妈直接闹到了副校长办公室。副校长因为跟我爸略微有些交情，场面十分尴尬，我妈和他僵持不下，副校长只好跟我那个神出鬼没的亲爹打电话。

我点点。

我爸用目光解剖了我半天，终于开了金口：“你要念文科？”

“以后后悔我可不了。”

“想好了？”

我的心怦怦直，迟疑了一阵，还是说：“但是我妈……”

一到高二，我猛蹿了一，终于彻底终结了何苗对我高的嘲笑。大约是作为高的奖励，我还收到了两封匿名的情书。但我对此并不高兴，反而还略

姑姑平淡地说：“想得远未必是好事，想得不远也未必是坏事。人经常都是在后悔中过完一辈子的，不知以后会不会后悔，那就现在不后悔的事好了。”

我爸脸色铁青地把我和我妈领回家，不由分说先跟我妈大吵了一场，听着卧室门外噼里啪啦的脆响，我知家里的花瓶、杯子、果盘又不幸纷纷首异了。我躺在床上看加缪的，沸天震地的人声被阻拦在耳之外，只有瓷和玻璃皿的碎裂声沉淀下来，一溜冰似的进耳深，腻白的，幽蓝的，还点缀着石榴红。

他这段日子还是偶尔回来吃饭，但我总觉得好像没怎么和他见面，更难得这样和他对视。客观来说，我爸的确是个相当拿得出手的父亲：四十出的中年男人，不仅事业有成，外表也是宇轩昂，半学来的一套高级派也像模像样，随时西装革履，绝不挂大金链子。

其实我就是脑子一热心里一蒙，被她一说倒像是美好理想与残酷现实恶斗似的，弄得我大为窘然，掩饰：“其实我也不知到底以后哪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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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向来求疵的关庭都连连点：“我以为只有我爸是个不像暴发的暴发，没想到你爸也是。难怪他们关系好，物以类聚。”

我听得似懂非懂，胡乱答应了几声。

“反正是你自己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