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汴水（一）

深夜时分，谢瑢听见细微响动，悄然起，侧看陆升睡得正熟时，方才离开卧榻。他去了书房中，接过若竹奉上的密函仔细看过，笑：“王爷未免太心急了。”

若霞随侍在侧，为他磨墨，待谢瑢写完书信，命若竹送走后，这才奉上一杯碣滩银毫，迟疑少顷后，仍是柔声：“公子，婢有一事不明，要请教公子。”

卫苏也笑得爽朗，再了陆升，：“为师也走了，你……凡事多同谢公子商议。”

谢瑢却仍是轻声笑：“有朝一日，我要抱阳心中，只留我一人便够了。”

陆升耳一红，只怕他同谢瑢的关系，早就被卫苏看穿了，此刻却顾不上计较，只讪讪应了，却仍旧恋恋不舍问：“师父，何时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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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灯花轻轻爆开，火光一明一暗，照得谢瑢面容愈发阴晴不定，晦暗难明，若霞望着自家公子，却突然后背寒凉，生出了几分惧意。

：“公子，那我走啦！”

碣滩银毫茶叶细，只以低温浸泡，轻轻一晃，便散发出温和的醇香来，谢瑢垂目，望着纯净茶汤中叶芽舒展，边却浮现出一抹冷淡笑容来，“抱阳心中牵挂众多，师父同僚，家眷亲族，数不胜数，也不知将我排在第几位。自然要将他这些杂乱牵挂一一斩断，要叫他迟早明白，恩师也罢、至亲也罢，人人皆可离他而去……”

谢瑢：“抱阳，生老病死、天长地远，我始终同你在一起的。”

谢瑢：“正是。”

若霞便问：“公子欠下彭城王人情，换来抱阳公子放西域都护府的调令，如今再欠人情，将抱阳公子调回建邺，这半年奔波来去，难只为让抱阳公子见卫苏一面？”

谢瑢上前，将那青年摇摇坠的躯抱在怀中，陆升闭目，只觉天地辽远，他独自一人渺小至极、孤独至极，唯有面前这一人陪伴侧。

谢瑢却微微一笑，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这才悠然：“讲。”

陆升下意识跟上，肩一沉，却被谢瑢按住，只得眼巴巴看一行人转眼没入杏林深，渐渐连灯光也消失无踪，他心空空落落，转过看向谢瑢，终究忍耐不住质问：“阿瑢，你为何一直瞒着我？”

卫苏哈哈大笑，抬手指指天，便转大步走了。

随即走到卫苏后。

九月中，一支商队进入益州城，本应盘桓一日便启程往中原进发，不料当夜大雨倾盆，冲毁路，将城外荒野化作成片沼泽，商队只得暂留益州，

若霞温婉面容便透出十足十的茫然来：“这又是……所为何来……”

陆升神思恍惚，满心埋怨，又：“师父他不肯回答，只肯指天，是说日后能不能再见，端看天意……我却连多说一句话也来不及，阿瑢，师父他也……不要我了……”

“阿瑢，”陆升喃喃唤他，“阿瑢，若你有朝一日也弃我而去……”

谢瑢：“我也不过……两个时辰前才知晓首领份。”

谢瑢安抚他许久，二人形影不离，直至睡下。

陆升只觉心酸涩苦闷缓缓化开，侧枕在谢瑢肩，环抱他腰不肯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