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瑢停了脚步，狭长凤眸中倒映烛火，熠熠生辉，他侧笑：“世子殿下自徐州来，许是未曾听过传闻，谢瑢乃是罗睺凶星托生的孽子。”

谢瑢起，却当真要逐客了，面色淡然：“谢某不过奉恩师之名辅助彭城王，同世子并无私交，亦无意私交。世子往后若有驱驰，只派人传令，谢某自会尽力而为，不劳世子殿下分心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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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愈也只得随他起，仍是叹息不止，又：“如昫，实不相瞒，我虽然动过邪念，然而如昫你本事高强，我打也打不过、骗也骗不着，也不愿雌伏他人下，故而早就打消了念……如今只愿同你个至交好友罢了。”

司愈半信半疑，却不敢冒险，他为宗室子弟，最是易受凶星影响，他有大抱负，却是一丝一毫也错不得，此时不免踌躇片刻，方才下定了决心：“谢瑢……”

司愈倒也喝得爽快，一面牛饮，一面同二人闲聊，不过半香功夫，一坛酒见底，他便转扫了一眼陆升，忽然笑：“……小朋友醉了。”

陆升年方及冠，谢瑢二十四岁，若换个人说来，倒是合情合理，只是出自目下无尘，傲慢孤高的谢瑢口中，却委实有些出乎意料了。

司愈见他不为所动，眼见就要出了偏厅，急忙上前一步，唤：“如昫……”

谢瑢又是一声轻笑，“兴善寺前任住持，照真禅师铁口直断，容不得你质疑。”

罗睺凶星，出则吞天噬日、障月蔽云，是佛门的大凶之星，每百年一次降临人间，诞下凶星孽子。

陆升心雪亮，谢瑢先前对他不冷不热，如今世子一到，便立转了面孔，嘘寒问、无微不至，自然是别有用意。他不禁又忆起司愈那些风传闻，便愈发确定了心猜测——只怕世子果真是迷恋谢瑢美貌，纠缠不放。倒委屈了谢瑢要用这些手段应对。

多照应一些。”

佛门在大晋愈盛行，笃信凶星乱世之人便愈多，天长日久，深固，司愈自然也有所听闻，此时面色一僵，脱口：“什么人胆敢造谣，本世子斩了他！”

谢瑢已弯腰将昏昏沉睡的青年抱了起来，柔声应：“世子有心了。”

司愈也放下酒盏，叹：“如昫，以你我二人的交情，何必总拒我于千里之外，还要拖个外人入局。”

谢瑢放下酒盏，亦是：“既然如此，恕谢某也不能再奉陪了，世子请回。”

照真禅师已于六年前坐化，参佛三十余年，德高望重，却断不会无缘无故断人前程，须知有凶星孽子四字烙在上，谢瑢便一世不能入朝为官。难怪他为陈郡谢氏之后却仍是白，反倒是其弟谢瑨年纪轻轻官拜四品，前途无量。

他便合谢瑢，倒酒便喝，时不时也敬世子，只愿将司愈灌醉了，早些离去，也算为谢瑢分忧。

陆升中途便不胜酒力，伏在桌案上不省人事。

这些孽子因托生于凶星之下，天生不祥，若入朝堂则国倾，若近府宅则家亡，神憎鬼厌，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若托生于乡野，早已被杀之而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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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谢瑢已迈出偏厅，连背影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