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排半搂着披一条雨衣。

邵钧结动了几下，没说话。

邵三爷嘴上埋怨，心里其实美滋滋的。

走到一僻静背风，前方领队的人喊停，原地休息五分钟。

邵钧看出来了，嘴巴慢慢撅起来，压低声音埋怨：“你早干啥来着？不让你出院，你非闹着嚷着要出院……”

两个班二十几号人拴在一绳上解不开，一个走了全都得跟着走，去哪？

邵钧也把他的雨衣撑起来,毫不客气地把一大半盖在罗强上。

罗强一条不太利索，走了一会儿就开始吃力，眉微皱。

邵三爷在队尾遥遥地扫一眼，高声喊话：“有几个要撒，举手给我瞧瞧？”

哗啦哗啦手铐声狂作，一条肉串几乎所有人都举起手，嗷嗷得：“我！我！”

邵钧瞪他：“平时瞧着那大脑瓜子聪明的，傻不傻你？”

罗强面无表情，说得一本正经

队尾也有人举手：“我也要撒，憋不住了！”

罗强眯眼盯着邵钧的侧面，上都淋了，可是这会儿完全不冷，上阵阵发热，发燥。

罗强说：“我不用，你别冻着。”

暗夜中星光点点，步伐有序，武警战士押队的枪子泛出生铁的灼灼寒光。

前方有人举手：“教，我要撒！”

罗强嘴角微耸：“美啥啊？我在这儿多好，我跟老癞子那浑玩意儿一待着，有啥意思？”

队伍里有一两个不安分的，贼眉鼠眼，东张西望，才一扭，就被后的武警“吭”一枪托，敲在肩膀上：“老实点儿，看前边！”

“邵警官，老子也撒，憋不住了。”

一行人走了很久，前方手电灯光漫，茫茫黑夜里，看不到路的尽。

邵钧说：“你要是这会儿在医院住着，就跟赖红兵他们一起装车拉到新监区，不用爬山涉水，多美！”

邵钧斜眼瞪罗强：“老实点儿！”

罗强翻白眼儿。

耳畔水声很大，哗哗得响，四周都是嘈杂的脚步声和雨点噼啪砸落的声音。

罗强嘴角扯出坏笑，用口型说：屁吗……

这里边只有一两个是真需要撒，憋不住要子了，还有五六个是让人勾得，勾出那么一丝意，剩下人全忒么瞎起哄的。犯人本来就没剩下几项权利，政治权利自由权利都被剥夺了，老子就剩下吃饭撒睡觉的权限了，人权不用白不用啊。

“姥姥的……”

他当然知，罗强为啥急着回来。出院回监区的那条路，是他这么些年走过的最美妙最销魂的一条路。只遗憾极致的快乐太短暂，时光的脚步留不住，只能闷往前蹚。

邵三爷嘟囔。

俩人半笑不笑，悠着表情，悄悄地眉来眼去，用眼角和嘴角最细微的表情对话。

话音未落，跟他铐一起的某只大手，恬不知耻地伸出来，哗啦一声，高高举过，连带着邵三爷自己的手，也一起拎了起来。

邵钧说：“我里边儿垫了三层，你穿太少，别泡烂了。”

从高向下望去，俩人同时认出来，他们恰好经过那片养牛的牧场，记忆里那一大片金黄色的牧草在夕阳下抖动，草丛里一阵和动……

邵钧把雨布撑在两人，弄起一张掩人耳目的屏障，在幕帘子下边儿给罗强打小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