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钟的沉默后，竹也伸出手，默默将那团乱糟糟的线和棒针收拢起来，动作有些僵地放进了自己书包侧面的口袋里。全程没有再看薄盏一眼，也没有说一个字。

        拒绝的话在咙里了。她不想在众目睽睽下与他争论，更不想引人注目。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避开了薄盏那带着点审视和笃定的目光。

        “帮你补了那么多次数学，”他下颌朝那团乱麻微扬，“这个，你帮我搞定。”

        “我靠！”夏晓拖着长长的调子，一把搂住竹也的胳膊，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却掩不住兴奋，“小竹子！薄盏！他让你帮他手工！还说帮你补数学！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发展到这一步了？你之前说的补课的‘学长’不会就是他吧？快从实招来！”她挤眉弄眼，满脸都是八卦之光。

        他一走，周围的空气才仿佛重新动起来。

        意与冰冷交织。

        薄盏的声音随之响起，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周围几个人听得清楚。语调理所当然，完全没有请求的意思，更像是下达一个无可辩驳的指令：

        屈辱与隐秘的悸动并存。

        竹也看着桌上那团令人发麻的线疙瘩，又抬眼看向薄盏。他神色平淡，仿佛提出的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等价交换。一无语感瞬间堵在口。数学补课是“协议”的一分，是他要求的，他的辅导也确实有价值，可现在这团线算什么？家政课作业也成了“协议兑现”的内容？

        走廊里阳光正好，空气清新。竹也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薄盏理所当然丢下线团时的样子，他那笃定的语气，还有那句“帮你补了那么多次数学”……像是一种无声的提醒，提醒着他们之间那冰冷又赤的交易关系。

        竹也深了一口气，秋天的空气带着凉意涌入肺腑。她攥紧了书包带子，指节微微发白，低着快步向前走去，只想把那团乱麻般的线和周围探究的目光都远远甩在后。

        竹也被她说得心烦意乱，加快脚步往外走。“没有的事！你想太多了！”她几乎是半拖着夏晓离开教室。

        指尖不经意间划过校服口袋，里面还静静放着那张写着“多喝热水”的便签纸。质的纸张边缘隔着布料，带来一丝清晰的感。

如说是一团灾难现场。它突兀地躺在那里，和竹也整洁的桌面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周围同学带着隐隐八卦意味的目光落在她上。夏晓在她旁边，眼睛滴溜溜地在薄盏和竹也之间转，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地向上咧开，一副“吃瓜”的憋笑表情。理科班那边，刘鑫和王哲也伸长脖子往这边瞧，脸上写满了“盏哥牛”和“得救了”的庆幸。

        还有薄盏那理所当然的语气。

        “补课？补课补到要帮你作业啦？”夏晓不依不饶，笑嘻嘻地追着问，“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哎呀，盏哥亲手给你布置‘作业’哦！”

        竹也只觉得脸颊又开始发。她收拾书包的动作加快了些，低着，糊地应付：“别瞎想……就…补课而已。”她拉上书包拉链，背到肩上，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充斥着各种目光的地方。

        薄盏看着她顺从的动作，嘴角往上弯了一下，那弧度极淡，转瞬即逝。他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也没再多说一个字，仿佛事情本该如此。他单手插回袋，另一只手随意捋了下额前的碎发，手腕上的银链折出一冷光。然后，他转过，迈开长，在无数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中，泰然自若地离开了家政教室，背影而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