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四五岁时，有回照常爬狗去找东西吃，又碰见了那位当初救下我的妃。她瞧我尚未开智，连话也不怎么会说，心觉如此可能会影响日后和亲，便去禀了皇帝要我也跟着去学堂中跟着学些东西。”

        郑婉神情总是在笑的，也看不出什么虚假的，强撑面的意味。

        “临死之前，她给皇帝留了一句话。”

        郑婉挪开眼，继续倚回车厢上，看抬上拉长变幻的光影。

        “人死不能复生，皇帝许诺她的那些东西，本就全无意义，她假意动摇，其实只想借此之际一举复仇。可惜产后乏力，后劲不足，被躲了开。她见事不成，没再犹豫，直接拿匕首结果了自己。”

        “我本是活不下来的。”

        但她眼底是平淡的冷清，仿佛是迎阳送月，看遍世事后的平和。

        “但最后关，有一位妃替我求情，将我保了下来。”

        “其实是任谁都能想明白的理。但刺终归是刺，一旦种下，必定使人辗转难安。更何况皇家之人，又如何能容许这样的污迹存活于世。”

        完颜异平静开口：“两国和亲。”

安分下来。怀胎十月，终于等到生产之日时，两人已像是蜜里调油一般，皇帝自然也始终陪同在侧，贴哄。”

        他的眼神始终未曾离开过郑婉。

        “那时，她那一刀，只差一点便能得手了。”

        “是了。”

        “倒也幸而我托生成了女儿，若是男子，早在襁褓中便被人掐死了，哪还能走到今日。”

        “我不太了解她。”

        “我大抵从来就是命大的人，小时候被扔在别院里无人挂怀，有几次差点要被饿死，还是被我捡东捡西地撑下来了。”

        “从那天起，我便不必被关在那个别院里了。”

        她真正讲起自己的过往时，倒没有方才说自己生母的起落时那样详细，只是简单地一笔带过。

        漫长的陈述后，空气仿佛沉寂的一瞬间。

        “但思来想去，她与那位祁小将军是能毅然为对方舍生之人，后又有家族牵挂，大抵不会放任一时私将彼此置于险境。她忍了那十个月，大约是不想奔赴黄泉时，上仍沾染仇人的骨血。至于她最后那句话，应当是承托了她力所能及的，对皇帝最后的报复。”

        她谈及这位曾有过十月交集的故人时，情绪仍然清寂。

        郑婉缓缓摇了摇，话里似有些淡淡的遗憾，

        短短一句话，但弦外之音，呼之出。

        郑婉垂眸，无声地笑了笑。

        她忽然问：“少主可知，是为何？”

        少女的眼神终于微微一抬，坦然同他对视。

        郑婉想到这，似乎有些开心，轻笑：

        话音落，完颜异眉微凝。

        “岁月匆匆，有一点好，便是从前再多的恨憎，再回隔着时间去看时，便也觉得不过尔尔。所幸，当时的我也在其列。”

        郑婉顿了顿，

        那妃是同日也生了个女儿，只怕日后难免会有被送去前凉之苦，于是提议皇帝，就将她留下来，在中随意将养着，日后能了她女儿的名，送去前凉，也算是于江山社稷有功。

        “她说，‘等了这样久，居然是等来了你的贱种。’”

        郑婉失笑，有些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