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此举是何用意？县主尚未婚，岂容你如此轻薄――”

        眼前的纷争，兰泽已不再在意。在周韶的追问下，她的心早已飘远，此刻只想问问甄修证，这些时日以来，他可曾思念过她。

        有时她会想，甄修证生就一副风怨色的相貌，是否在埋怨她辜负了两世的情缘？

        “青天白日之下，知禧，你与县主即便要私会，也该回自己的院子才是。”姬绥难得说了句人话，瞥见兰泽的神色后，又故态复萌，“县主这般模样，莫非是知禧不知轻重，惹你伤心了？”

证――其实，何为情爱，她本就不甚明了。章慈太后从未教导过她何为爱，只传授给她才学、权术以及制衡之。

        她很想问周韶，那些难以明说的话语，是否和她一样，被份与地位所束缚，终其一生只能窥见片刻的天光。

        “她如今是我的女人。”周韶斩钉截铁地说。

        她确实到了，可代价却是再也不敢问情。

        恍惚之间，周韶按着她的肩将她揽入怀中，对着那二人说：“你们既然来了，为何不通传一声？”

        但这本就是她与生俱来的困惑，这一生所获得的，究竟是不是情呢？他们心中的情，又作何解释？

        姬绥轻笑一声：“拜见？我亦未料到，长随你会与县主相识。”

        可这原本就是甄晓晴强行指定的姻缘。她与他虽为青梅竹，甄修证又是她的伴读，但她终究对他无情，起初会厌恶甄修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这些都已不重要了，兰泽又忆起了宝观殿的往事――那红袖翩跹的华美阙，笙歌鼎沸，珍馐罗列，那甜香仿佛要渗入骨髓。明明极尽奢靡之地，她却强撑着保持清醒，只为了不让自己沉迷，能够走得更远。

        “县主……”宋付意唤她时，似用尽了全的气力。他俯下向兰泽行礼，仿佛已知晓她悉了偏殿私会之事，脸色苍白如纸，“下官拜见县主。”

        “我怎会不知，周府、甄府曾谈及婚嫁之事？就算是有婚书，下了聘礼，定了婚期，亦不能……”

        这并非祸国妖姬，而是天下之主。

        虽未将这话宣之于口，宋付意却似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他想要将她从周韶的怀中解救出来，又怕伤了她，一时间犹豫不决。

        兰泽已无心与与他们交谈。她已然深陷孽缘的漩涡之中，眼前的三人如同密密麻麻的红线，穿透她的血脉与躯，将她困在这世俗的谜局里。

        兰泽却感到困倦，她索倚在周韶的怀中，任凭几人枪剑地争论着。

        莫问我心，莫询我情。

        “你们究竟意何为？”最先发作的竟是姬绥，他蹙眉说，“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县主是祸国妖姬现世，迷得你们二人神魂颠倒，竟要当庭争斗起来。”

        于神思恍惚之际，她又想起了曾经敢直面向她问情的男子。不知他所办之事进展如何，她竟有些想念――而念及甄修证的第一件事，仍是询问天象之说的进度、是否有阻碍、结局如何，而非情爱之事。

        兰泽并非伤心，只是感到迷惘，她本不知该如何理情爱之事。在理政务、是非对错以及君臣关系时，兰泽尚且能够保持清明。

        可当与甄修证相时，她就如同被悬挂在墙上的画作一般，全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人的情感。

        宋付意知晓她的份，故而最为惶恐。他总是不敢直视兰泽的双眼，不知是因为心怀愧疚，还是自觉不与她平视。

        她只能在心底反复告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