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爱、公允。

        唯独尼采非要将这一切看透、说破：上帝已死。

        可惜，祂的造物们还活着。

        事实上，祂死在祂的造物们手中，死在曾创造祂、信仰祂的造物们的怀里。他们曾以祂的名来定义德，用天堂的奖励与地狱的惩戒来塑造秩序，他们虽曾以祂的名作恶，却也曾以祂的名施善。而当他们拥有了科学——当他们不再需要祂，祂便死了——被遗弃，被消解，被“超人”（übermensch）所埋葬。

        祂死后，世间再无善恶的终极裁判，所有的意义都化作泡影，只剩下赤的权力意志（Wille      zur      Macht）——强者攫取，弱者被吞噬，善恶不复存，只有输与赢。

        人，是否终将堕回兽？所谓的超人们——拿破仑们、希特勒们、斯大林们、泽东们——是否真的理应统治芸芸众生？我们当中，是否真有一分天资卓越之强者，天生有资格掌控他人的命运？他们的一切意志是否因他们的卓越天资，便该被允许？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伊凡·卡拉佐夫也曾如是问：若上帝已死，那一切都被允许了吗？

        于是，他的罗季昂跪倒在圣彼得堡的广场上，泪水浸十字架下的泥土。他摒弃所谓超人的意志，重新拥抱作为【祂的造物】的德与信仰。

        祂，是信仰与德的唯一基准吗？

        Fairchild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回眸，她对上他的眼。一连串浅淡的吻落下，像耐心拭一件他极为珍视的皿，细细抚去她眼角残存的泪渍。眸色已恢复了淡然克制，如北欧极昼的晨光，清冷明透，钢锐清的冰凉色泽。

        下的疼痛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波波渗透五脏六腑的酥爽快意。

        柰眉尖紧蹙，死死咬住下。

        Na  出，K  渗入。

        他噙着个漫不经心的浅笑，淡得无情。若非细瞧，绝看不出那抹适才偶然爆发，现在隐回瞳底，销魂蚀骨的幽暗情。

        “How      fare      our      neurological      signals      now,      Nelle?”（柰儿，神经信号传递得如何了？）

        柰冷冷望着男人。

        Fairchild.

        Fair——fairy，仙人。Fair——公正、漂亮、白皙清浅。Fairchild，仙童。

        他也的确生得极其白皙漂亮。不是温吞的漂亮，也不是柔和的漂亮，而是敛着锋芒的漂亮——如利刃封鞘，寒光内敛；如钢初淬，光而不肆；如琉璃折锐，干净明粹。鼻梁高，五官深刻，眉峰如刀笔，轮廓线条是雕刻家确计算过的黄金比例，天生带着点不动声色又不容忽视的凌驾意味。薄而利峰永远克制地绷着，一分不苟地收住所有不必外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