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水音本还在拨虾须，听到这话手指一顿，视线不自觉地落在那碗汤上――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早点休息。”

        “妈妈――我们还没……”她本能想反驳，话一出口却发现自己本解释不清。

        挂断电话后，他抬看见韶水音正站在不远，阳光落在她额前，风起她衬衣的下摆，像极了她在人生里一贯的模样――走在他前面，目光坚定，从来不回他，但也从来不把他落下。

        “快吃，妈妈说这是‘入饭’，你不多吃点，等会儿我爸又说你拘谨。”

        “现在这个世界啊……想遇上一个真心过日子的人太难了。我找到了，我就不放手了。”

        “……去了人家家，就多给人家干点活儿，知不？”温母的声音絮絮叨叨的通过话筒传了过来，“别让人家嫌你这女婿懒。”

        这四味汤料拼在一起，那寓意――她太清楚不过。

        “这颜色的也太好看了。”温惊澜轻声说，坐在椅子边不敢多动筷，倒是被韶水音笑着夹了一筷豆苗。

        一旁糯米笋炒腊肉冒着热气，咸香带糯，腊肉油脂在笋片间缠绕，扑鼻得很；清炒豆苗色泽绿，炒得恰到好，口感爽脆；还有豆腐与凉拌黄瓜，一凉一，恰好压住了夏日正午的燥。

        “她也会替你们想的。”

        “……我、我本来也拘谨。”他说。

        岳楠只是笑了笑，轻咳了一声：“闺房的事，不用往外讲。”

        她脸上迅速浮起一层绯红，红得像刚被日光蒸过的水獭鼻尖，一直红到耳后。

        温惊澜眼眶发热，轻轻答：“……嗯。”

        “你们在哪儿？我今天寄点桂圆干、花生米、大红枣、糖水莲子过去，好补补。”――枣生桂子，喜结连理的传统祝福。

        “音音。”他开口，声音低哑又带点亮，“我们结婚了。”

        她看他一眼，眼神笑着：

        餐桌上早已摆满四五菜，颜色不艳，却每一都透着安稳与讲究。最显眼的是中间一大盘白灼大海虾，肉质晶亮，边缘泛着自然的红，旁边放着小碟紫苏酱油。韶华卿剥了几只壳，也不抬地放进温惊澜碗里：“趁热吃，今天这个个正。”

        温母又嘟囔一句：“也别只顾着玩，到时候给我拍点像样的照片回来，别光拍什么动物，起码得有你们俩一起笑的，挂墙上都能看清楚的那种。”

        饭吃到一半，岳楠从厨房端出一盆热气未散的甜羹――红枣、银耳、桂圆、莲子，还有几颗煮得绵绵的花生。香气一揭盖就腾了起来，热甜清，扑在脸上像一层柔雾。

        岳楠在厨房边收拾碗碟边笑：“小温这孩子多老实，拘谨才招人喜欢。”

        “她……她愿意跟你登记，你真是跟了好姑娘。”温父也叹息了一声，还是有些舍不得小儿子就这样跟别人走了。

        温父在旁边咳了一声：“你自己走得稳就行。想办酒，提前打个电话，我们就当你们出去‘结婚旅行’了。”

        温惊澜低笑了笑：“知。”

        他快步走过去，把她的手握住，指尖微凉，却握得稳极了。

        “好好过日子，那么大个个子，别总觉得自己比人矮一截，家里要是缺了啥，说一声。你是她老公，就得像个男人。”

。”

        “嗯。”

        饭吃得热热闹闹，碗里都是带汗的香，话题不多，但夹菜递汤的动作自然畅，像老屋的梁，从不多言，却稳稳撑住日常。

        电话那一时无话。然后，温母咕哝了一句：“……你肯跟人家姑娘跑东跑西，她也算没白疼你了。”

        她不解释

        日升得正好，风进屋里，带着晒干衣物的香气，也把饭菜的热气散得慢了一些。

        温惊澜鼻子一酸，低声“嗯”了一声：“我答应你。”

        他顿了一下：“我也想看看别的世界。不是一辈子就坐在公交车上，转来转去。”

        “嗯，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法定的水獭了。”

        “来，喝点这个。”她笑得眼角都带着慈意，“结婚嘛，就该喝这个。”

        那又静了片刻，温母的语气了一点：“行了，电话打回来了，妈就不骂你了。”

        他顿了顿，又小声说：“音音她对我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