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的棋能有你的嘴臭?”
她忘了他不是当年那个谦谦君子,忘了防备他,也连带着忘了防备东厂,他早已成了诈鹰犬,自然能咬住这机会。
“我再与你废话几句,那运粮官的骨渣子怕是都被你的狗崽们啃完了吧?”莫容没理会他的茶,两手压着那椅子的把手,对上他的脸,“人在哪?”
“将军莫不是忘了,东厂独受皇权制约,”赵瑾这回却微微避开了她的目光,“哪里的人,我都杀得。”
“阉狗。”
拈尘忽的冲进来,依旧是一张冷脸,额上却坠了几滴汗。
她果然知了,知
他就是权阉
佞了。
阙鹤早就死了,死在他第一次服侍圣上时;死在他第一次杀人,鲜血溅到脸上时;死在萧散第一次看见他穿内侍服制时。
事情很简单,拈尘在出府的路上就已概括完了,东厂从大理寺狱直接提走了那运粮官,现下运粮官生死未知。
“哎?怎么又讨厌我了?”
“姑娘!”
他那语气仿佛在东厂圣上爪牙是什么荣誉似的,听着令莫容怒气直冲
。
啧……把我吃饭的好心情还给我啊!
“我早该知,阙鹤已经死了。”
进了东厂大门,既非阴森可怖,也非威仪压人,反而有青玉四方茶壶一盏、云母屏风一扇、红木南官帽椅两把,令人如入烟岚云岫之中,一阵清鲜之气拂面。
饭桌上一下子笑语欢声不绝于耳,其乐,温馨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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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啧……当真是清香扑鼻,一闻便知是好茶,”莫容带着笑意,挑起的眼角却出几分冷冽,“若不是赵大人手脚快,在下现在应该在侯府与家人共饮香茗。”
装什么,城内不遮不掩,出了皇城,便知
丢人了?
吃过饭,二房三房自去忙事情,定国侯夫妇继续下棋,莫仁莫容两兄妹则只有旁观的份。棋局几乎算是杀,激烈的反倒是莫容父女的争吵。
儿才不要将军呢,”小孩一边剥桔子一边
鼻子,“将军都是和姑姑一样讨厌的人。”
萧散愤懑的想着,却见那人视线不避不让,张口:“死了。”
现在真的没有人会记得阙鹤了,阙鹤不是待人世事事周全的赵文琮,也不是枭心鹤貌毒辣心狠的赵谨行,阙鹤只是似醉居里云淡风轻与友说笑的少年;阙鹤只是
枕风栖山拨雪寻春的墨客;阙鹤只是个玩笑。
那面是银质的掐丝半脸,遮了口鼻与下颚,将将
出眉眼,狭眼弯眉仍似从前,不过眼底两抹乌青更
些,双眼也木讷些。
端坐于堂前之人着藏青色官服,半张脸被亮银面遮住,却一派清傲文气,倒不与这满室雅意冲突。
萧散许久没端详过他,前两次都只草草交谈,今日他了面
,却有机会细看。
“瞧瞧!这是谁啊?好一派世家风范,原来是我们督主大人,不知的还以为东厂这种地方也能有公子哥来
客呢。”
本朝三省六设于西街,品级较高的官员皆于此办公。而东厂虽也建于西街上,京兆尹府边上,却独立于六
之外,独受皇权制约。
“没人闻到一臭味吗?哦,原来是我爹这个臭棋篓子啊。”
“那边出事了。”
莫容今日穿的是她最中意的月白右衽窄袖儒衫,搭上青骊齐腰长裙,未曾披帛,且她热,穿得薄,走起路来襦裙衣角翻飞,发间金镶玉步摇也随着步调摇曳。
这幅理所应当的模样令莫容膛发闷,似有炭火
迸发出来。
“如果我娘不让你的话……应该比茅房还臭些。”
他抬起手,无意识地接住一滴水珠。
话音未落,莫容已将茶水泼到他脸上了。
那潼堡之战呢?她知……他与军饷被贪墨有关吗?
筹谋多日,等盼多年,只差一步之遥,竟是因为他从中作梗……而她,千算万算就是疏漏了他。
从容自如、意气风发,纤尘不染及袖,龃龉不萦于怀。
赵瑾倒是镇静自若,仿佛全然不知此刻的剑弩张,甚至还给莫容倒了杯茶,恍然间莫容觉得,如若没有四年前那场惨案,他如今也该当是这派模样。
一遇上这般的赵瑾,她就被诡异的情绪所包围。
莫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比起怨怼,她更多的是自责与失望。
“你小子!去一趟北地回来嘴上功夫见长啊?”
“赵谨行,大理寺狱的人你真敢杀?”她耐着子问
。
“将军莫怪,且满饮此杯,共庆中秋。”
茶早凉了,凉在秋日的风里。棕红的茶水顺着面滴落在赵瑾的官服上,星星点点洇
了一片,他抬
时只看见萧散的衣角拂过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