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听得差不多了。”他说，“只还有一件想问你确定一下。”

        老仆再次愣了下。

        坐在茶店里，带着帽子，穿着粗布衣衫，苦力打扮的朱川撇撇嘴，从抬着的箱子上收回视线，竟然又来送钱，这小子真没出息！

        “今天也没来家里？”夏侯小姐轻声问。

        ……

        推开水阁的窗，日光水光交映，如珍珠落玉盘，四周红黄树叶，五彩缤纷，几个年轻的女子挤在窗边，遥看这一幕，商议着应当画下来。

        不用问这些仆从了，该知道的知道了，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直接去问那个人。

        跪在一旁的小厮抢着喊：“卖山货！野鸡野兔子还有野猪！”

        “所以…..”陆异之缓缓开口。

        还要去啊，上次没说服？夏侯小姐心想。

        另一个小姐便左右看：“夏侯小姐？”

就那点事儿呗，横行霸道，游手好闲，斗鸡打狗的，罪状上甚至有一条说在酒楼吃坏了肚子讹诈卖猎物的小姑娘…..

        ……

        小厮喊完这句话，没听到公子再追问，室内瞬时陷入了安静。

        七星看着他，一笑：“我就说了三公子聪慧，其他人知道的你能打听到，其他人不知道的，你也能。”

        “有戏有戏。”

        老仆微微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又似乎什么都说不出来，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公子坐着一动不动，眼神都凝住了。

        老仆急急说：“是，二夫人是说过，要二十四公子帮忙，但…说完这句话没多久，二十四公子就被抓了。”

        陆异之没有那日离开时的失魂落魄，恢复了公子翩翩神态，不过脸上没有清风般的笑容。

        “公子，你想多了吧。”老仆喃喃说。

        这怎么可能？

        看着那位公子下了车，两个小厮又抬下一个箱子，两边店铺的店伙计们忍不住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面对这个更不掩饰态度的婢女，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只看着走进来的七星。

        果然是她啊，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真听到了，陆异之忍不住些许恍忽。

        “哪有刚来修一个，又送来一个的？这就是借口。”

        夏侯小姐抬起头对大家一笑，应声来了，再对婢女轻声说：“不急，三公子能说服她的。”

        ……

        “三公子是读书人。”她说，“不如做生意的，还是大老爷出手阔绰。”

        陆异之没有坐下：“宁吏被抄家，也是跟你有关吧？”

        他从未有过这种狼狈，而且是在一个女人面前。

        “阿晴。”那边小姐们唤，“快来看看，把这秋光画下来。”

        太快了，快到二夫人都不认为二十四公子有没有出手。

        这次不用招呼，青雉主动把箱子打开，看其中的钱。

        再说了，就真出手了，怎么可能是那婢子让宁家被抓的？她怎么可能动用到官府？

        七星坐下来，嗯了声：“公子请坐下问。”

        但愿那位七星不是湖涂的女子。

        陆异之看着地上的影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自己变得支离破碎。

        诸人这才发现夏侯小姐没在身边，忙回头寻找，看到夏侯小姐还坐在软榻上，婢女在身前低语什么。

        “你怎么做到的？”他不由问。

        “这般秋光艳景只有夏侯小姐才能画下来啊。”一位小姐笑说。

        ……

        小厮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问了吗，他刚开始说话啊，再看老仆呆呆愣愣地往外走了。

        婢女点点头，小声说：“让青牛来说了一声，又去玲珑坊了。”

        陆异之靠回椅背上，看着室内跪着的两个仆从，摆摆手：“下去吧。”

        “你先前说，阿七离开家后，以什么为生？”陆异之忽问。

        七星哦了声，端起面前的香茶：“死过一次就能做到了。”

        箱子再次重重地被放在地上。

        门关合，带起夜风盘旋，烛火跳跃，光影拉扯，就如同要撕裂他。

        这世上好的风光人人都心生向往，但并不是什么风光都能留住，与之不配的话，美景也能变成沼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