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节一言不发，用尽全力转移她的注意力，但她没有失忆，她清楚记得爸爸是怎么浑扎满气罐碎片，是怎么一点点烧毁手臂，还有面肤的。

        巨大冲击波震碎了气息，强有力的心渐渐变弱，即使周围布满呛鼻烟，爸爸还是紧紧捂着她的，温柔平静地安抚她，告诉她不要怕，爸爸妈妈会永远保护她，也永远在她边。

        “你是最坚强的孩子，你一定要活下去。”爸爸入过多毒气，嗓子燎伤，他用宽厚的躯护着妻女，妻子已经眩晕昏倒，女儿啼哭不已，他只能竭尽全力鼓励女儿屏息求生。

        “小希。”他哑然，腔只有猛烈呛咳的震动，音节断断续续，可他还是要用力呼唤。

        人在临死前会有强烈的预兆，他知现在是弥留之际，他知现在不说，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和女儿好好歉。

        “对不起……小希，我没法看到你长大的样子了。”

        爸爸粝的手指在她脸上摩挲，下，黑烟缭绕她的眼前，只剩依稀糊的声息。

        她伏在爸爸口尽力去听，可耳边全都是巨响轰鸣，气浪嗡叫，刺穿上每一个孔；耳，连着脑袋一起，被爆鸣撕碎。

        二次爆炸彻底摧毁了摇摇坠的天花板，居民楼整个坍塌，那双深邃如夜空璀璨的眼睛，慢慢满了暗红，接着，暗淡，无神，再度被橙红的火吞噬。

        她明白，她能理解，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再也见不到爸爸了。

        “粼粼。”

        小希的视线向上一抬，撞上了男人的眼睛，她看了很久才发现，原来那时候爸爸眼里的星星点点不是别的，正是和他一样的眼泪。

        她知那个有多么，几百度的烧灼，那些水会被蒸发，变成轻飘飘的一缕烟。

        就像生命一样。

        “对不起。”他的眼泪落，让脸颊和鼻尖都带上酥麻的冰冷，这寒意入侵四肢，内脏，贯彻心骨。

        “对不起，对不起，粼粼，我没能保护你，我没能……我……”

        男人愈发哽咽，他痛哭到不像他自己，他紧闭着眼睛，也无法掩盖那些满到溢出的自责与悔恨。

        在这静谧长久的对视中，空气仿佛静止，小希微微蜷缩指尖，心加速，这位叔叔眉目疏离，眸中却带着柔和的波光，透过那些碎亮，像是直接碰到了陌生而又熟悉的至深爱意。

        “我曾对你说过很重的话，我对你太过冷漠，我……”

        “我居然想过你应该消失，甚至想过你该死在母亲的腹中，我把所有大义凛然的怨念都强加在你上，可我忘了你只是个孩子，只是和其他孩子一样诞生了而已，你没有错任何事，你不该为自己的存在感到自恨。”

        小希轻轻抿了抿嘴角，病房灯光暗了，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照耀着他的墨色。

        她咬牙忍痛，去够他的手指，她能感觉到这个大人的脆弱，因此，她想尽力去抚他。

        可女孩还是太小，手臂比起成年人短了一截，怎么都距离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