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驶过禄川城门,季云烟忽然掩面,泪水倾涌而出。
他叮嘱属下照看好长公主,随后快步追上紫蓉。
“小公主……我们又见面了。”
可如今,她却是捧着一个又一个的噩耗,揣着难以承受的悲痛,在迷惘中踏入这片土地。
禄川告破,齐北必将大乱。傅家之后,能镇住齐北者,唯有雪峰岭。
她取下钗环,整肃衣衫,带着紫蓉,与季聪一同登上驶向禄川的车。
“长公主,婢替您去吧。”
“长公主?”
“我……不想去了……”
“桓夫人……真的自缢了吗?”
她方才躲在帐外哭了许久,眼泪几乎要哭干。
今年春时,桓夫人曾为柏安的婚事,特意设宴,请了长公主与赵嬷嬷,席间,定下了两家的亲事。
主仆二人皆惶然无措,直到季聪返回,唤了好几声,她们才猛然回神。
说着,她将帕子入季云烟手中,自己狠狠抹了把脸,将泪意生生压下,转
下了
车。
季云烟心大骇,正要翻窗逃走,院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
可越往北,她的心情越发沉重。
见季云烟终于抬眸,季聪赶忙禀。
他目光笑,朝她微微颔首。
无数次,她曾在梦里想象,自己率大军攻入禄川,是怎样意气风发、昂然得意。
“季聪,你也去。”
她回忆起那一幕,口更像被针扎一般。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另外,吴将军已攻下外城,聂老将军的遗也被放了下来,请问长公主,要如何
置?”
掀开车帘一看,车夫不是季聪属下,而变成了一名陌生男子,衣着隐隐眼熟。
等郦军铁骑踏入北境,齐泽襄必会以雪峰岭存亡及桓家母子为挟,强迫老岭主传位于桓立轩。
紫蓉哽声问,眼角早已红透。
“桓将军没去别,而是率兵直接冲入了禄川城。”
聂则缩在角落,低着,一声不吭,双拳攥出了血。
“聂则过去了吗?”她低声问。
一听此事,季云烟心口又往下沉。
男子不答,只勒住缰绳,将车停在一座僻静的院门前。
车内,季云烟将脸埋在膝间,眼泪不断滴落。
季聪顿了顿,语气凝重。
季云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吩咐,泣不成声。
“你是谁?!”她惊声质问。
“去了。”
紫蓉伸帕,替她拭去眼泪。
可恨自己……对真心爱护她的人,表面客气,实则漠不关心,只知为自己着想,自私至极!
一颗解药入她掌心。
“怎么哭得眼睛这么红?是谁欺负你了?”
与其让自己孩子活在终生被威胁的惶恐中,不如自尽而去,以绝后患。
那时的温言犹在耳畔,眼下却阴阳两隔。
紫蓉妆奁中,还静静躺着桓夫人当日相赠的玉镯。
她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好……”
她哭得昏天黑地,全然没有注意到,车在悄无声息中行驶了起来。
桓夫人托长公主给紫蓉带话:“待柏安此战立功,前程再上几阶,到时再正式下聘,才不算亏待了紫蓉姑娘。”
一名手执佛珠的儒雅男子缓步走出。
外犹豫了会,才传来季聪轻声应的是。
若她能早些察觉桓母受控,或许这一切惨剧,本可改写。
紫蓉早已将她当作亲娘孝敬,此刻闻得噩耗,只觉手脚发,心口发空。
直到周围的喧闹声渐渐远去,她才猛地警觉。
季云烟心止不住的愧疚。
当日,陛下不肯受胡宝昌之胁,坚决未赴城下。
她万分清楚,桓夫人为何会在眼下自尽――
“……好,”季云烟深口气,“走吧。”
季云烟没有迟疑,着泪,一口吞了下去。
“只是聂老将军尚未追封,军中又皆知他因何而死,属下以为,长公主若能亲自前去,或能安抚烈属及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