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军若早到半日,或许樊彪图与虞就能活下来。
安顿好大营,季云烟默默推起板车,独自朝营外走去。
她原已心如死灰,闭目待死,却猛然腾空。
就在剑弩张之际,远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
蹄声。
连护卫们都没反应过来,长公主已被人一把拎上背。
她只是躬,将额
重重磕向地面,声音钝重,像钉入山河。
在众人俯望着惨状、心悸彷徨之际,季云烟毫不迟疑地穿越血路,径直走向那焦土――
她愣愣斜望,果然看见季文澹策驰骋,紧随一旁。
烈的焦烟与血腥气铺满林间,断肢残躯如秋果缀满枝
。
昏黑的树林宛若寂静发苦的死地。
埋了半个山的火药顷刻间爆炸,山火如海啸般席卷了整片山林。
季家军抵达后,东衢局势瞬间扭转,聂则与齐军残尽数被俘。
季云烟不怪任何人,她只怪自己。
她没有哭,也没有言语。
她太熟悉这里,即便地貌尽毁,她还是准地找到了指挥院。
她睁开眼,只见桑灵笑盈盈的眉眼放大在她眼前。
漫天灰烬中,季云烟领几百人踏上山,一路沉默不语。
聂则也得特许,带三十齐军俘兵,一同上山认尸。
那是一件碎裂的翠绿衣裙,裹在一千疮百孔的尸首上。
是她轻敌、经验不足……这才酿下同归于尽的惨烈局面。
“是,我们来了!”
幸得上天怜悯,午后突降暴雨,扑灭了火焰。
后数百人静默伫立,无一人敢发声。
她的嗓音很轻,像不忍提起这一切,又像怕惊扰了亡魂。
天地寂静,唯有她的额磕地之声,在万籁俱寂中,仿佛永不停息。
泥水与血溅上她的布衣,发丝沾满灰烬,额角渗出鲜红。
残骸难辨,溢着鲜红破碎的内脏和骨骼。
“你们真的来了……”
他们的周围,还散落着无数的郦军衣角。
“真的是你们……”
桑灵的大红披风高高扬起,如一面不倒的战旗。
聂则一声断喝,震住四方。
“尔等齐狗,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一记,又一记。
风起,白灰阵阵翻飞,如漫天冥纸,洒落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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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你,我再叫些人。”
一名齐兵嗤笑:“聂则!军中早传你通敌卖国,我们还不信,此刻你明目张胆要放走她,这便是铁证!待我们擒了她,也一并将你抓起来,送回胡大将军面前,军法伺候!!”
可命运的时针,从不听人祈愿。
“表姐,你去哪?”
越往爆炸中心走,越是血肉模糊。
一声怒喝尖锐破空,刹那间,一匹快破阵而入,直冲至季云烟面前。
他旁,是另一
黑衣青年,半边
颅已不复存在。
“谁想动她,先从我的尸上踏过去。”
“我去为他们收尸。”
她埋进桑灵怀中,泪如雨下。
季云烟率军重返东衢,百姓夹欢迎,锣鼓齐鸣。
“表姐,你怎么一仗打完,把魂都丢了?”
季云烟停下脚步,缓缓跪下,双膝砸入泥,像跪入整个世界的沉默与黑暗里。
桑灵见她泥污满面,连脸都没洗就走了出去,连忙追上来问。
“我们带了三万兵来帮你,爷爷他带着其余
下还在鹤滁同宋军交战,表姐,别怪我们来迟,实在是那宋开骋太狡猾,竟屡屡偷袭齐南!我们
是打了半个月才脱
!”
蹄音翻如雷,扬尘遮天。
“表姐!我与季文澹来救你了!!”
齐军纷纷响应,刀光霍然聚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