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1  傅先生的困局

        天亮伊始，尚未对信众开放的阳乐正殿外，硕大的铜鼎香炉中已升起nong1nong1青烟。

        青烟和金曦交错编织，仿佛层层叠叠的纱幔，遮住阶上殿门。

        齐北各大门派的掌门当家，禄川禁军各支首领，禄川皇室亲遣钦天监诸官，禄川各bu文官要员……

        这些寻常不会出现在同一场合、或是见面就争锋相对的各方势力，林林总总百余号人，今日皆素衣静跪于殿外香炉后的空地之上。

        百人同持佛香，敬朝大殿，一幕罕见的海晏河清之象。

        这些合则足以代天子行令的权倾朝野者，他们不但在等手中线香燃尽，亦在等待殿内二人的结果。

        而此刻的季云烟，就在众人目光所向之chu1。

        她跪在殿外廊下的小蒲团上，视线从那阶下百余人shen上收回，回到殿内。

        她所chu1位置，恰好能依稀听见殿内二人对话――

        “胡中堂，在下一介cu人，听不懂中堂大人说的这些弯弯绕绕的大dao理。”

        傅廷晏手执三支清香，敬朝阳乐高佛。

        然而，他的tou却偏望着与他并立而跪的胡宝昌。

        “在下只知，这禁军之位，是先帝赐我坐下的。我父亲跟随先帝戎ma半生，在下又为禄川扫平齐北大患，若无我傅家为新帝护驾，披荆斩棘，以西南诸侯蠢蠢yu动之势，中堂大人扪心自问，禄川可能有如今歌舞升平之貌？”

        胡宝昌虽已tou发半白，但高悬敬香之手纹丝不动。

        他始终平视前方，没看傅廷晏一眼。

        “傅将军为大齐立功，为新帝建业，自是功不可没，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国库吃紧，若不重整军编以降军饷，西南诸侯必会因重税而起反心，届时国内若起兵戈，新主年幼，以我胡家和你傅家之势，焉能阻挡西南诸侯铁蹄？更遑提西边还有一个邵阳，齐泽襄那狼子野心之辈，其患焉在西南诸侯之下？”

        这时，胡宝昌才微微偏侧视线，以余光望向傅廷晏。

        “况且只是将你bu分麾下编入齐军，那些兵士仍旧效力我大齐，你牺牲两万军权，与我大齐安定相较，孰轻孰重，傅将军是聪明人，想必分得清楚。”

        “禁军乃护天子之师，中堂大人一意缩编裁撤，陛下年幼，若因禁军减员出了什么岔子，在下担当不起。”

        胡宝昌嗤然一笑。

        “只要傅将军能安分守己，禄川出不了岔子！”

        傅廷晏瞳仁一缩。

        “胡中堂，你此言何意？！”

        “傅将军，佛前跪香，最忌喧哗，你的香……断了。”

        傅廷晏冷眸回tou，望向坠地后尚在飘浮青烟的线香。

        胡宝昌将自己手中燃尽的短香合于双手间，低声朝佛祖发愿。

        “信徒愿以此功德，庇佑我大齐子民，疾疫厄难悉远离，慈光普照护人间。”

        念毕回向，胡宝昌礼佛三拜。

        他施施然起shen，将香zhu插入佛前炉中，仰tou望向高不可攀的佛祖圣像。

        无人看见，这位东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中堂大人此刻的神色。

        他仰脖凝视良久，敛眸回shen。

        傅廷晏还跪在方才的位置，他shen前地上，躺着一截燃尽的香蛇。

        狭长阴影徐徐移来，盖住傅廷晏touding的光亮。

        “傅将军，老朽是过来人，有些肺腑之言，不得不叮嘱你，免得你行差踏错。”

        胡宝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