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6 承袭伯爵
“陈念卿。”
扶墨朝正抱膝坐于堂中的稞儿唤。
“外面来了圣旨,你得去接旨。”
按丧葬礼数,时卿虽迟殓,耽误烧七,但陛下和公主的意思都是,能补的礼仪liu程绝不从简。
即使往来无甚宾客,也该殡堂哭踊一奠。
但公主哭不出来,稞儿也没掉过一滴眼泪。
稞儿每日就坐在殡堂里发呆。
扶墨带酒给他,他也不喝。
扶墨便自顾自地一口一口喝尽了酒。
如此磋磨一日,终了,他看外tou天快ca黑,站起shen来。
“走了,我们去找公主,然后回府。”
“时卿救我、给我换新衣服的那天晚上,他跟我说了好久的话。”
扶墨停下脚步回tou。
这是稞儿第一次主动同他聊起时卿。
扶墨沉默着,等他继续。
“他跟我说了很多他儿时的事情,安wei我不要自馁。”
“他说,我们这样的人,虽然不能选择出shen,但日子是自己的。”
“他还说,这世上有许许多多的人,一辈子都在过着苦日子,但也不代表他们就是下贱的人。”
扶墨折shen而返,重新坐回木脚跪垫上。
稞儿的眼睛始终看着堂上的牌位,像在自言自语。
“我说他是错的,我们这些人当然是下贱的,命也是贱的,不值钱的,我们一辈子都没得选。”
“他却说,这一切都在我心里,只要我自己珍视自己,没有人可以轻贱我。”
扶墨轻轻叹了口气。
“这样一个傻子……”
稞儿轻轻笑了笑。
“一辈子活得像支蜡烛,点燃自己,rong化自己,临了了,什么都不剩。”
他转过tou,看向一直在看着自己的扶墨。
“从小到大没人教过我这样的话,我也没见过这样的傻子。”
稞儿的眼睛很大,瞳仁很黑。
只要他的眼底有一丝真诚,都会格外明显。
而此刻,那宽广漆黑的深眸底下,酝满了rong化冰山的温热和明亮。
扶墨在这个倔强了一路的孩子眼底看见了泪光。
他也不由感chu2,shi了眼眶。
“我也没见过。”
但只有这一次。
这天以后,扶墨再也不曾见过稞儿的动容。
唯一不同的是,他似乎开始接受了自己作为时卿继子的shen份。
葬仪所需,穿麻dai孝,他也慢慢愿意pei合。
“知dao了。”
稞儿听见扶墨来唤他去接旨,起shen跟了出去。
夏怀亲自来京郊宣的旨。
扶墨环视了一圈,见周围站满了陈氏陵园的nu仆,但偏偏没看见季云烟。
“扶先生可是在找长公主?”夏怀问。
“嗯,上午来时她说要去石碑旁独坐,不知现下何chu1。”
“方才紫蓉姑娘来说,公主还在石碑旁出神。”
“临行前陛下特意吩咐nu才,长公主若睡着或独坐着,不必惊扰,让nu才晚些时候将圣旨送到长公主府上便好。”
夏怀对扶墨的颔首礼貌回笑,恢复肃言,继续宣旨。
“陛下有旨,跪。”
陈氏陵园的八角亭正中,立着一方落地石碑。
陵园建成后,季云烟日日来此独坐。
她倚靠石碑发呆,冷风穿骨她也毫无察觉。
后来不知怎的,这事被陛下所知,陛下连夜命人在八角亭檐挂上厚锦帷幔。
她遣人去谢过陛下,然后每日还是照例――
一大早带人从邵阳出发,驾半个时辰车到陵园。
稞儿在殡堂补仪守孝。
而她坐在石碑旁,一坐就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