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在最糟糕的那天遇到了他
去梵格报到那天,卓蓝没带行李箱,拎着个洗到发白的尼龙包就去了。
九月初,阳光仍旧灼目,她拎着包走在宽敞的林荫dao,汗水将颈侧碎发打shi,黏腻腻地贴在pi肤上。
接待她的学姐走在前面,背ting得很直,穿着梵格的夏季制服,白衬衫蓝裙子,系在ma尾上的丝带随着步调轻轻飘动,像只高贵的白天鹅。
卓蓝也爱美,想要买些发饰搭pei,于是拿出刚买的手机想跟学姐要个链接。
学姐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没有链接,不过可以把售货员的联系方式推给她。
后来卓蓝才知dao,那条平平无奇的丝带不是她预想中“十元三gen”的装饰品,而是摆在商场橱窗里售价六千八百块的夏季限定款。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由一gen丝带ju象化。
但是她不自卑,谁说贫瘠的人生不能长出丰满的羽翼。
在梵格,卓蓝学会的第一件事是观察,她发现自己浑shen上下最珍贵的校服,是他们shen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手链,香水,球鞋,运动手表,电子产品这些细节构成一个人的品味与隐形价值,从而决定别人对你的看法以及对待你的态度。
谁是可以友好相chu1的,谁是可以轻松拿nie的,每个人心中都有杆称。
显而易见的,卓蓝属于后者,是可以轻视、愚弄的对象之一。
他们谈论她的shen材,模仿她说话的口音,打赌她用不用得起卫生巾。
起初卓蓝并不很在意,她不觉得用几块钱一包的卫生巾有什么可耻,也不认为因为出shen自己就低人一等,格格不入。
直到校庆那天她被关在女厕,一桶冷水从tou浇到脚,她整个人shi透了,tou发一绺绺黏在脸上,刚化好的舞台妆糊得乱七八糟。
她拍着门尖叫呐喊,不想缺席之后的演出,而空dangdang的厕所无人回应,只有逐渐远离的脚步和笑声。
为什么她会被针对?
卓蓝蹲坐在角落,反复地问自己。是因为她没有低tou走路,没有小心谨慎,没有展现出他们想要看到的卑微姿态吗?
她在自省中苦恼,迷茫,动摇……继而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差劲。
那是最糟糕的一天。
但也是在那天,她遇到了谢予敖。
没有上演英雄救美的浪漫戏码,有的只是一段发生在落日余晖中的对话。
一开始没发现他在,卓蓝趴在天台围栏边,ding着shi哒哒的tou发,口无遮拦地骂了一堆人。
“有口音怎么了,就是xiong大怎么了,奖学金是我凭本事拿到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要拿就要拿气死你们!哼!”
然后刚骂完,气还没chuan匀,一记笑悠悠飘到耳朵边。
转tou看去,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人,坐在那堆残旧桌椅里,翘着二郎tui,懒洋洋地叼着烟。
有种被窥听隐私的不安,她心虚地质问他:“你你你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从你…”他歪tou,还真的装模作样地在回忆,“骂他们傻吊开始。”
完dan了。
她好像知dao这个人,也是一个富家子弟来着,刚刚骂的那些该不会他都认识吧……
像是看穿她的想法,他掸了掸烟灰,似笑非笑:“不用紧张,我不会告诉他们被骂了祖宗十八代的事。我没那么无聊。”
没有跟她多待的意思,说完就把燃了半截的烟摁灭在课桌上,起shen。
卓蓝肩一松。
刚吐出一口气,他转了脚步,直直朝她走来。
停在半米之外的位置,手一扬,他的校服外套落到她手上。
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低tou看,打shi的衬衣已浸得透明。她脸颊开始发热,连忙抖开外套挡在xiong前。
“下次记得录下来。”
“什么…”她没听懂。
他插着兜走向楼梯口,遥遥告诉她:“他们霸凌你的证据。”
“都是挑ruan柿子nie的混球,不给他们点教训,只会得寸进尺。”
“你只guan试试,不行来找我。”
暮色里,他的轮廓被镀上一层金光。
那时的谢予敖不会知dao,他随口的一句话给了她多大的底气。
他在那天拯救了一个孤立无援的她。
然而卓蓝没想到,五年之后,谢予敖再一次向她伸出手。
这究竟算是他们的缘,还是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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